他就坐在沙发最角落的位置,背对着我这片狼藉。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,手指飞快地滑动。偶尔传来游戏里“叮叮当当”的音效,或是短视频里夸张的笑声。
“能不能帮我把衣柜顶上那几个收纳袋拿下来?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,眼睛没离开屏幕,身体也没动。过了大概两分钟,才慢悠悠地站起来,一手还在操作手机,踮脚够下一个袋子,随手往地上一扔,又迅速坐回沙发,回到他的世界里。
袋子落地的声音有点重。我没说话,继续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收纳箱。这件蓝色毛衣是我们刚结婚那年一起买的,他说这个颜色衬我;那几本相册里还有我们第一次旅行的照片,那时候他拍照可认真了,一个角度要反复调整。
现在呢?现在他就在三米之外,却像隔着一条河。
上周六也是这样。我说卫生间的水龙头有点漏水,他说“等会儿看看”,那个“等会儿”一直等到今天。昨天晚饭后,厨房的灯一闪一闪的,我踩着凳子想去检查,他在餐桌旁刷朋友圈,抬头说了句“小心点”,又低下了头。
不是吵架,真的。要是吵架倒好了,至少还有声音。这种沉默才最磨人——你在这边收拾着共同的生活,他在那边活在自己的世界。你收拾的不仅是杂物,还有那些被忽略的承诺、被推迟的对话、渐渐模糊的亲密。
我蹲下来整理书柜最底层,翻出我们刚住进来时写的小纸条:“五年后要一起去北欧看极光”“每周至少一起做一顿饭”“阳台要种满花”。纸条已经泛黄,字迹有些模糊。我偷偷回头看他,他正对着手机傻笑,大概又看到了什么好玩的视频。
心里突然就酸了一下。
想起刚结婚那会儿,租的房子只有三十平,每次大扫除都像打仗,他拖地我擦窗,忙完了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喝冰可乐,碰杯时说“辛苦了”。那时候他手机总是静音,扔在床头柜上。现在房子大了,东西多了,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也远了。
“这个你要不要?”我举起一个旧相机。
他抬头瞥了一眼:“你先放着吧。”然后又补充,“等我忙完这局。”
我知道他说的“忙”是在游戏里攻城略地,或是和素未谋面的队友并肩作战。可我们之间那些需要共同面对的小事呢?漏水的水龙头、闪个不停的灯、越堆越多的杂物,还有我心里那些细小的、需要被看见的失落——这些都不算“忙”吗?
收纳箱渐渐满了。我把不再穿的衣服单独放在一边,准备捐掉;把还能用的东西归类放好;把有回忆的物件小心收进贴标签的盒子。这个过程很像在整理这段婚姻——有些需要舍弃,有些需要珍藏,有些需要重新摆放位置。
天快黑的时候,我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。最后一个箱子合上时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。他好像刚结束一局游戏,伸了个懒腰,走过来看看成果:“收拾完了?挺整齐的。”
他站在我身边,离得很近,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。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,又想笑。我们明明还相爱着,这一点我从不怀疑。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活在了不同的时区。
“晚上想吃什么?”他问,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。
“随便吧。”我说。
其实我想说,我不想吃随便,我想吃你专心陪我吃的一顿饭,想你看我的眼睛而不是屏幕,想你听见我说话时不是“嗯”而是真的听进去了。但这些话像那些杂物一样,堆在心里的某个角落,还没有被整理好。
我走进卫生间,想洗把脸。手碰到水龙头时,发现它不漏水了。愣了一下,转头看见工具盒打开着,旁边放着用过的生料带。
他站在门口,有点不好意思:“刚才你收拾的时候,我弄了一下。其实早就该修的。”
卫生间的灯光暖暖地照下来,不再一闪一闪。
“灯我也检查了,是接触不良,拧紧就好了。”
那一刻,傍晚的风正吹动新换的窗帘,整理好的客厅宽敞明亮,刚修好的水龙头滴着晶莹的水珠。我突然明白,婚姻也许就是这样——我在收拾,他在玩手机;我整理着现实的琐碎,他躲避在虚拟的片刻。但总有些时候,他会放下手机,修好水龙头;而我也会在整理时,把他爱看的书放在最顺手的位置。
“晚上我们出去吃吧。”我说,“就我们俩,都不带手机。”
他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:“好。”
那个笑容,很像多年前我们挤在小沙发上喝可乐时的样子。原来他一直在,只是偶尔需要从手机的世界里回来。而我要做的,也许就是在收拾生活的同时,也给他留一个回来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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