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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悄悄走过去，想吓他一跳。走近了才看清，他手里拿着两个冰箱贴——是那种手工做的陶土小象，一只蓝色，一只粉色，憨憨地并排站着，鼻子勾着鼻子。
“看什么呢这么入神？”我拍了他肩膀一下。
他吓了一跳，手里的两只小象差点掉地上。他转过身来，眼睛亮亮的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：“你看这个，可爱不？”
“挺可爱的呀，”我说，“想买就买呗。”
他点点头，却又把冰箱贴放回了架子上：“算了，也没什么用。”
我当时没多想，拉着他去看别的东西了。现在回想起来，他那时候的眼神里藏着点什么，像是偷偷计划着什么小秘密，又硬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后来几天，这事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。我们继续在清迈的大街小巷里穿行，吃路边摊的芒果糯米饭，在寺庙里听风铃叮当作响，坐在双条车上让风吹乱头发。旅行就是这样吧，很多细碎的瞬间，过去了也就过去了。
直到回家后的那个周末。
我正在厨房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，他从背后抱住我，下巴轻轻搁在我肩膀上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他说。
“干嘛呀神神秘秘的。”我笑着，还是闭上了眼。
感觉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，凉凉的，轻轻放在我手心里。睁开眼——是那两只小象，蓝色的和粉色的，鼻子还那么亲昵地勾在一起。
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他得意地笑了，眼睛弯成月牙：“在清迈那天就买了，趁你去洗手间的时候跑回去买的。藏了一路，就等着回家给你个惊喜。”
我捧着这两个小东西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。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，加起来不到一百泰铢，可这份心意，这份他偷偷计划、小心翼翼藏了一路的心意，比什么都珍贵。
“这是情侣款的，”他指着两只小象，“老板说，在当地，大象是吉祥的象征，两只象鼻子勾在一起，代表会长长久久。”
我把蓝色的递给他：“这只是你的。”粉色的留给自己，“以后我们每去一个地方，就买一对冰箱贴，好不好？”
他用力点头：“好，一直到把这个冰箱贴满。”
从那天起，这对小象就住在了我们家的冰箱门上。每天早上做早餐的时候看见它们，就会想起清迈那个炎热的下午，想起他背对着我认真挑选的背影，想起他藏了一路就为看我惊喜表情的小心思。心里就暖暖的，觉得这一天都会是好的。
后来，我们真的开始了这个小小的传统。
第二年去京都，他在一家老旧的文具店里找到一对樱花木雕的冰箱贴，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；在冰岛，我们买了两只毛茸茸的冰岛羊；在威尼斯，是两张微笑着的月亮面具；在摩洛哥，找到了精致的手工铜制骆驼……每一对都不同，每一对都有故事。
有时候我们会一起挑，有时候会偷偷给对方惊喜。但不管怎样，这成了我们旅行中最有仪式感的一件事——不是为了证明我们去过哪里，而是为了把那些共同走过的时光，用一种具体的方式留下来。
去年冬天，我们吵了认识以来最凶的一架。为什么吵现在已经记不清了，只记得两个人都说了很重的话，他摔门而出，我在客厅里哭到半夜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肿着眼睛去厨房倒水。经过冰箱时，无意中瞥见那些冰箱贴——清迈的小象还亲昵地勾着鼻子，京都的樱花依然盛开，冰岛的羊依偎在一起……它们静静地在那里，像在提醒我，我们曾经多么相爱，一起走过那么多地方。
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，但这次不是因为生气，而是因为害怕——害怕我们真的会分开，害怕这些小小的见证者会失去意义。
傍晚他回来了，手里提着菜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我们默默地一起做饭，谁都没先开口。直到他把菜端上桌，突然指着冰箱说：
“你看，小象都在笑话我们呢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——不知什么时候，他把两只小象分开了，一只贴在冰箱最上面，一只贴在最下面，隔着所有其他的冰箱贴遥遥相望。
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眼泪却还在流。
他走过来抱住我：“对不起，我不该说那些话。你看它们都分开了，多可怜。”
“我们和好吧，”我把两只小象重新贴到一起，“让它们也在一起。”
后来他告诉我，那天他出门后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们常去的公园，坐在长椅上想了很久。想到最后，脑海里全是这些冰箱贴，全是我们一起旅行的画面。“想到如果以后去新的地方，只能买一个冰箱贴，那该多孤单啊。”他说。
现在，我们的冰箱已经快被贴满了。有时候朋友来家里，会站在冰箱前一个个地看，问我们是在哪里买的。我们就会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背后的故事——在里斯本那家小店老板多有趣，在哥本哈根为了找想要的冰箱贴走了多少路，在东京他如何背着我偷偷买下hello kitty的限定款……
这些冰箱贴啊，它们不只是纪念品。它们是我们的地图，记录着所有共同走过的路；是我们的年轮，一圈圈刻下岁月的痕迹；更是我们的誓言——不需要华丽辞藻，不需要钻戒鲜花，只是两个小小的人儿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，悄悄买下成对的信物，然后带回家，让它们在日常生活中继续相伴。
昨天我们又计划着下一次旅行。他指着冰箱唯一还空着的一小块地方说：“这次买的得小一点，不然没地方贴了。”
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，突然想起清迈那个下午，他背对着我站在货架前的背影。原来最动人的浪漫，不是一时的惊喜，而是把一时的心动，变成了一生的习惯。
冰箱会旧，会换，但这些小小的贴片，我们会一直留着。因为它们贴着的，不只是冰箱，更是我们平凡却珍贵的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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