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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，好几次都抱起来了，走到垃圾桶边上，又折回来。算了，就让它在那儿吧。床上就一个枕头，看着是有点孤单，但至少……至少它还是你睡过的那个。
你刚走那会儿，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不是不想睡，是怕。怕一躺下，那股熟悉的味道扑过来，心里就堵得慌。后来实在熬不住了，我就侧着，脸埋在你常睡的那一边，深深地吸气。说来也怪，明明就是你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，混着点你身上特有的、暖暖的气息，可闻着闻着，鼻子就酸了。那味道不像以前那样能让我安心了，它变成了一根细细的针，不轻不重地扎在心口最软的地方，不流血，就是一阵阵地闷疼。
这枕头套，我到现在也没洗。上面好像还有几根你的长头发，弯弯的，我小心地拈起来，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。我怕洗了，就真的什么都没了。这房间，这床，就彻彻底底变成我一个人的了。
以前我总笑你，睡觉不老实，像个小孩。你说才没有，我就故意在第二天早上指着枕头说：“你看你看，证据都在这儿呢！”你枕过的地方，总是陷下去一个小窝，带着一点点潮气。现在那个小窝早就弹起来了，平平整整的，可我总觉得它还在。有时候半夜醒来，手会不自觉地伸过去，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平坦的布料。那一刻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才猛地彻底清醒——哦，你已经不在了。
身边空荡荡的。是真的空。不是地方大，是那种……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。以前你一翻身，床垫会微微一动，我就能感觉到；你轻微的呼吸声，像小猫一样，就在耳边。现在这些都消失了，静得可怕。我有时候会把你的枕头拿过来，抱在怀里，或者就放在你原来睡的位置，假装你只是去了趟洗手间，一会儿就回来。可我知道，天亮了，你也不会回来。
这屋里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。
客厅那个沙发的左边，扶手都被你靠得有点塌了。你最爱蜷在那儿，盖条毯子看电视剧，看到动情处，就用脚轻轻踢我，带着鼻音说：“你看他们，多不容易啊。”现在那沙发空着一大半，我连电视都很少开了，怕一开，就看到你红着眼眶转过头来的样子。
还有厨房。你熬粥总爱糊底，说我买的锅不好。其实是你老看手机，忘了时间。那股淡淡的焦糊味，好像现在还偶尔能闻到似的。阳台你养的那些花，我尽力了，可还是死了一大半。就那盆绿萝还顽强地活着，像我一样，有点狼狈，但还在喘气。
最怕的是下雨天。以前一下雨，你就往我怀里钻，说雷声好吓人。我总笑你胆小，手却把你搂得更紧些。现在外面又是哗啦啦的雨声，偶尔还滚过一阵闷雷。我下意识地伸手，只摸到冰凉的床单。那一刻，心里比这雨夜还要潮湿。
朋友都劝我，说走吧，出去散散心，或者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，换个样子，心情就好了。我试过。上个周末，我下定决心大扫除，把你不常穿的衣服都打包好了，准备捐掉。可当我拿起那件你常穿的、洗得软软的居家服时，动作就停住了。我把脸埋进去，好像……好像还能闻到一点点你的气息，很淡很淡了，像最后一点星火。我一下子就泄了气，又把那些衣服一件件挂回了衣柜。
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？
他们说，时间是最好的药。可能吧。这几个月，我好像也慢慢习惯了。习惯了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看电视，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房子。我能正常上班，能跟同事说笑，能自己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可只要一回到这里，躺到这张床上，脸贴近这个枕头，所有伪装的坚强就瞬间土崩瓦解。我还是那个，抱着你的枕头，才能找到一点点慰藉的可怜虫。
这枕头，大概是我最后一点念想了。它像一座孤岛，岛上还残留着你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据。气息会越来越淡，记忆会不会也越来越模糊呢？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，今晚，我还是会像过去的几百个夜晚一样，关掉灯，在黑暗里轻轻转过身，把脸埋进去。哪怕只能捕捉到一丝一毫属于你的、即将消散的温暖，也足够支撑我，再熬过一个漫长的夜了。
身边没有你，可这枕头，还替我留着你的气息。这就够了，暂时，就这样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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