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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记得决定考CPA的那个晚上，没什么壮怀激烈，就是加完班回家，看着地铁玻璃里那个疲惫又茫然的自己，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我在财务岗位干了四年，每天重复着凭证、报销、对账，感觉身体里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掏空。我得学点什么，得抓住点什么，CPA——这个财务领域最硬的那块敲门砖，就成了我眼里唯一的光。
第一年，我像个打了鸡血的新兵，信心满满地报了会计、审计、财管这三座大山。我天真地以为，只要努力，没有啃不下的骨头。我制定了严密的计划：早上六点起床看一小时书，通勤路上听课件，晚上八点到十二点是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。我把所有娱乐APP都删了，朋友圈关了，像一只准备过冬的松鼠，疯狂地囤积着知识。
可现实第一个耳光，来得又快又响。那是备考大概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，我还在公司加班赶一个急活儿。经理催报告的邮件躺在邮箱里，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，而我的脑子里，却还在盘旋着下午刚看的长投转换，权益法转成本法，那几个分录用尽了全力也绕不明白。九点半，终于搞定了工作，头晕眼花地打开财管讲义，看到满页的公式和图形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那一刻，疲惫不是身体的，是从心里渗出来的。我第一次问自己：你扛得住吗？
结果可想而知。第一年上了考场，看到审计卷子上那些看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多选题时，我的手心全是冷汗。考完出来，走在冷风里，我知道，我太高估自己了。成绩公布，三门，一门都没过。审计57分，那个数字像根针，扎得我生疼。我没哭，只是把成绩单截图存进了手机一个名为“耻辱”的文件夹里。
第二年，我学乖了。我放弃了“全面进攻”，策略调整为“重点突破”。我只报了两科：会计和税法。我不再追求早上六点起床，因为发现那样会导致我一整个上午的工作效率低下。我把学习时间化整为零，午休的半小时，下班后在公司多待的一个半小时，成了我的黄金时间。我发现了耳塞这个神器，在嘈杂的办公室和地铁里，它能帮我瞬间筑起一道隔音的墙。
这一年，我最大的敌人是“遗忘”。今天背熟的税法条款，可能下周就因为一个紧急的项目而忘得一干二净。我只好重复，重复，再重复。我把难记的知识点录成语音，在刷牙、洗脸、走路的时候听。我的手机相册里，不再是美食和自拍，全是各种知识点的截图。我活得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，工作和学习是唯一的两根线。
考会计那天，我印象特别深。临考前一周，公司年终结算，我连续加了四天班，每天到家都是凌晨。最后两天，我几乎是靠着咖啡和意志力在撑。坐在考场上，做完最后一道综合题，点击交卷的那一刻，我的手都在抖。不是因为题目多难，而是我居然，完整地坚持下来了。这一年，会计和税法，低空飞过。查到成绩的那一刻，我在办公室里差点叫出声，赶紧捂住嘴，跑去楼梯间，看着窗外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那不是喜悦的泪，是委屈，是“我终于证明自己可以”的释放。
到了第三年，心态反而平和了一些。我剩下了审计、财管和经济法。也许是前两年的磨砺，我不再焦虑于“能不能考完”，而是专注于“今天能学多少”。我甚至在工作中找到了和考试的连接点，处理一些复杂的业务时，会突然理解审计程序为什么要那么设计；做预算分析时，财管里的模型竟然能派上用场。这种“学以致用”的瞬间，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。
但生活总不会让你太顺遂。第三年的冲刺阶段，我妈生病住院了。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，我白天上班，晚上跑医院，在病房的走廊上，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。那时候，什么学习计划，什么复习节奏，全都乱套了。有一次，我给妈妈削苹果，削着削着，眼泪就滴在了手上。不是觉得苦，是怕，怕自己撑不住，怕辜负了之前所有的努力。妈妈看着我，轻声说：“太累就算了，身体要紧。”我摇摇头，把眼泪憋回去：“没事，妈，我看书也是陪您。”
那一年，我过了审计。财管和经济法，再次败北。走出考场，我没有像第一年那样沮丧。我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，慢慢地吃完。三年，三科。这个速度，在考友群里，属于“落后分子”。但我知道，这薄薄的三张成绩单，对我意味着什么。它意味着无数个想要放弃却又咬牙挺过来的深夜，意味着在工作和学习的夹缝中挤出的每一分钟，意味着我在不断受挫中，学会了如何更坚韧地站立。
如今，我的战斗还在继续。桌子上依然堆着新的教材，备考计划表已经贴在了新一年的日历旁边。速度是慢了点，但每一步，都踩得无比结实。这三年，CPA教会我的，远不止会计、税法和审计的知识。它更像一场漫长的修行，磨掉我的浮躁，让我认清自己的平凡与局限，然后，再教我这个普通人，如何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，去靠近那个不普通的梦想。路还长，天还没亮，但我知道，我已经不怕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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