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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第五年，公司突然宣布架构调整，我们整个部门都被划进了“优化”名单里。要么去参加一个通过率极低的内部转岗考试，要么就拿三个月赔偿走人。那考试的内容，完全是我的知识盲区，厚厚的几本专业书，我翻开来，跟看天书一样。一个月的时间，怎么可能学得会？
压力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房租、生活费、家里老人时不时需要贴补……一想到可能失业，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，头发大把地掉。就是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候，我在一个论坛的角落里，看到了一条匿名的帖子，标题是“专业助力，通关无忧”。
鬼使神差地，我点开了那个人的私信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当时的我就像个快要溺水的人，看到一根稻草都会拼命抓住，根本顾不上分辨那是不是一根会扎手的毒刺。我跟那个自称“王老师”的人聊了起来。他说话非常“专业”，先是详细问了我的考试科目、时间和难点，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，他们团队有这方面的专家，确保高分通过。
“我们做这行很多年了，讲究的是信誉。”他在屏幕上打出的这行字，像是有魔力一样，“你先付30%的定金，我们这边就开始准备，等考试前一天，会把具体的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发给你。尾款等成绩出来，你确认通过了再付。”
我心里当然犯嘀咕。网上找代考，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冒险且不光彩的事。我反复问他：“真的能保证安全吗？不会被发现吧？”
他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：“放心，我们用的是最稳妥的方案。如果没通过，定金全额退还，我们有合同的。”
“合同”这两个字，莫名地让我安心了一点。虽然我知道这种合同根本不具备法律效力，但仿佛是一种心理安慰，让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次肮脏的地下交易，它似乎有了一点“规矩”。我把自己的恐惧、焦虑，还有那点可怜的侥幸心理，全都投射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“王老师”身上。
挣扎了好几天，在考试日期越来越近的逼迫下，我最终还是妥协了。那三千块钱定金，几乎是我当时手头能拿出来的所有流动资金。转账的时候，我的手一直在抖，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：“停下！这是错的！”但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在说：“你没退路了，这是唯一的机会。”
我按照他的要求，把钱转到了一个陌生的个人账户。截图发过去后，他回得很快：“收到。安心准备就好，等我们联系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等待。我一边假装还在看书复习，一边心神不宁地盯着手机。每一次微信提示音响起，我的心都会猛地一跳，希望是“王老师”发来了后续安排。我开始在脑海里构建各种成功的场景，想象着自己顺利通过考试，保住了工作，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……我甚至开始为这笔不光彩的交易找借口：我是被逼的，我只是想活下去。
然而，一个星期过去了，没有任何消息。我忍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：“王老师，在吗？准备得怎么样了？”
没有回复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但还在安慰自己，可能他忙，或者在制定详细计划。
又过了两天，还是石沉大海。我开始慌了，各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我连续发了好几条信息，从询问到质疑，语气越来越焦急。
全部像泥牛入海。
直到那天下午，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他之前留的一个手机号，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：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”
一瞬间，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。我瘫坐在椅子上，手脚冰凉。我不死心，一遍遍地拨打那个号码，听着那重复的、机械的关机提示，心一点点沉入冰窖。
我被拉黑了。
我像个傻子一样，被骗了。不仅骗走了我赖以生存的钱，更击碎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希望和精神支柱。
愤怒、羞愧、后悔、绝望……种种情绪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爆发。我猛地摔了手机，抱着头痛哭起来。不是因为那三千块钱，虽然那对我很重要。我哭的是自己的愚蠢和轻信，哭的是在压力之下竟然选择了这样一条歪门邪道，哭的是我不仅可能要失去工作，连做人的尊严和底线都差点赔了进去。那种自我厌恶感，比失业本身更让我痛苦。
我在房间里呆坐了一整夜，没有开灯。黑暗中，过去的片段像电影一样回放：我看到自己熬夜加班的样子，看到自己拿到第一份薪水时兴奋的样子，也看到自己鬼迷心窍搜索“代考”时那猥琐而焦虑的样子……我怎么会变成这样？那个曾经相信努力就有回报的我，去哪儿了？
天亮的时候，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、憔悴不堪的自己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清醒。这次上当受骗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把我彻底打醒了。它用最惨痛的方式告诉我，人生的困境，没有捷径可走。试图走捷径，往往会被引入更深的陷阱。
我没有去报警。我知道，这种事情，说不清楚，也大概率追不回钱，反而可能让自己陷入更麻烦的境地。那笔钱，就当是买了一个这辈子最贵的教训。
后来，我静下心来，跟公司坦诚沟通了我的困难，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无薪假期。我把所有的书重新捡起来，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，一点一点地啃，一道题一道题地做。那一个月，我几乎没怎么出门，每天就是看书、做题、总结。很苦，很累，心里却很踏实。因为这一次，我靠的是自己。
虽然最后，我因为基础实在太差，那次内部转岗考试还是没有通过。我拿着赔偿金离开了那家公司。但奇怪的是，我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崩溃。因为我知道，我失去了一份工作，却找回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——那就是面对困难的勇气，和对自己的信任。
现在，我在一家新的公司上班，从头开始。偶尔想起那段被骗的经历，心里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愤怒和羞耻，只剩下一种深深的警醒。它像一道伤疤，提醒着我，无论多么山穷水尽，脚下的路，还是要一步一步，自己踏踏实实地走下去。那些看似能让你快速脱困的“外力”，很可能就是把你拖入更深渊的魔鬼。而真正的路，永远都在自己脚下，再难，也得靠自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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