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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下午我们约着喝咖啡，我特意看了眼手机——两点十分。刚坐下，他给我讲起上周去乡下遇到的事：一个老人在河边钓鱼，鱼竿架在石头上，自己躺在树荫下打盹。他描述得特别细致，连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老人脸上的光斑都说得清清楚楚。我听得入神，仿佛自己也站在那条河边，能听见水流声，闻到青草香。
他说话不紧不慢的，偶尔停下来喝口咖啡，让我也有时间想想那个画面。讲完钓鱼的老人，他又说起自己小时候和爷爷去钓鱼的往事，怎么偷偷把爷爷的鱼饵拿去喂猫，怎么第一次钓到鱼时兴奋得差点掉进河里。我听着听着就笑了，这些平凡的小事经他一说，都变得特别有意思。
等我终于想起看时间，已经四点三十五了。两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，可我明明感觉才坐了不到半小时。
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太多次了。
记得去年冬天，下着细雪，我们在图书馆碰巧遇上。他说找到一本老相册，是八十年代的北京。我们就在阅览室的角落里，一页一页地翻看。他指着一张胡同口的照片说，这里原来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，糖葫芦特别甜；又指着一张鼓楼前的照片，说小时候常在这里放风筝。他不仅记得那些地方，还记得那里的声音、气味，甚至温度。
外面天渐渐暗了，图书馆的灯一盏盏亮起来。管理员过来提醒要闭馆时，我们才惊觉已经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下午。可我感觉就像刚翻开相册没多久，连坐姿都没怎么变过。
最神奇的是，不光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快，连准备去见他的路上，时间都会加速。上周五下班前，我看钟才四点，想着写完这份报告就去见他。刚写了个开头，再抬头居然已经五点四十了，赶紧保存关机。走在路上还在纳闷，这一个多小时怎么眨眼就没了。
和他在一起时，我从来不会不停地看表——那种坐立不安、盼着时间快点过的感觉，一次都没有过。相反，每次都是他突然说“不早了”，或者服务员来提醒打烊，我才如梦初醒。
我们聊天的话题都很普通——路边新开的面馆哪款浇头最好吃，他家阳台上的茉莉花今年开了几朵，地铁里遇见的弹吉他的人弹的是什么曲子。可就是这些寻常话题，让他一说，就格外生动。他能把一碗普通的葱油面讲得让你仿佛已经闻到了葱香，能把一朵花的开放过程描述得像一场盛大的演出。
有时候我们也不说话。上个月在他的小书房里，他找一本旧书给我看，翻箱倒柜的；我就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，看他养的那缸金鱼。水声轻轻响，金鱼红色的尾巴在阳光里特别好看。他找了很久，终于找到了，高兴地递给我。我接过书时才意识到，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待了将近一小时，可一点也不觉得漫长或尴尬。
其实仔细想想，他说话并不是特别风趣幽默，长得也不是多么惊艳，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。可不知道为什么，只要和他在一起，时间就会变得特别柔软，特别容易流逝。像捧在手里的水，还没看清它的形状，就已经从指缝间流走了。
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：“你有没有发现，我们每次见面，时间都过得特别快？”
他愣了一下，然后笑了：“是啊，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挺享受在一起的时光吧。”
这句话让我想了很久。也许他说得对，当你完全沉浸在某个时刻里，当你对眼前的人和事充满兴趣，当你内心平静而满足，时间就会悄悄地加快脚步。它不忍心打扰这份美好，所以轻轻地来，轻轻地去。
现在写下这些文字，我又想起许多这样的时刻：在公园长椅上看孩子们放风筝的下午，在小店里尝他推荐的双皮奶的傍晚，在江边吹风看轮船来往的黄昏……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片段，都像被施了魔法，开始得平常，结束得突然。
如果非要找出什么秘诀，大概就是：和他在一起时，我从来没有计算过时间。没有想过“已经过去多久了”，也没有想过“还能待多久”。我只是在那里，完全在那里，听着，看着，感受着。而时间，这个平时分秒计较的吝啬鬼，在这些时刻突然变得慷慨大方，任由我们挥霍却不自知。
窗外的天色又开始暗下来了。我突然很想给他发个消息，约他明天见个面。不需要特别去哪里，做什么，就是一起待一会儿。毕竟，和他在一块儿的时间，总是过得那么快——快得让你来不及感到无聊，快得让你在结束后才开始怀念，快得让你总是期待着下一次。
而这样的快，又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慢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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