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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。我记得特别清楚，因为那天窗外的梧桐叶子都掉光了，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摇晃，像极了我的心。他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，屏幕突然亮了，一条消息跳出来：“你还好吗？我又想起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家咖啡馆。”
发信人备注是“小雅”，后面还跟着一颗小小的爱心。
我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。不是那种猛地一坠，而是慢慢地、一点点地往下沉，像是浸在冷水里。我坐在沙发上，手里还拿着给他织到一半的围巾，灰色的毛线团滚到了地上。
他从浴室出来，头发湿漉漉的，哼着歌。看见我拿着他的手机，笑容僵了一下，又很快恢复正常。
“谁啊？”他若无其事地问，用毛巾擦着头发。
我把手机递给他：“小雅问你呢。”
他接过去，随便扫了一眼：“哦，一个老朋友。”
然后就开始说别的事，说晚上想吃什么，说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。他说得那么自然，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。可我看见了他眼神里的闪烁，看见了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。人在撒谎的时候，身体总会露出破绽的。
那天晚上，我躺在床上，怎么也睡不着。小雅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。我开始回想我们在一起的这一年，那些曾经让我觉得甜蜜的细节，突然都有了别的解释。
我们第一次约会，他带我去了一家很偏的咖啡馆，说是有最好的手冲咖啡。现在想来，他对那里太熟悉了，熟悉到不用看菜单就知道该点什么。老板娘看见他的时候，眼神有点奇怪，现在我知道了，那大概是认出他又带了新的人来。
他喜欢摸我的头发，说我头发很软。有一次还无意中说过：“你的头发和她一样软。”当时我以为说的是他妹妹，现在明白了，那个“她”是谁。
还有那些他特别喜欢的歌，都是些伤感的情歌，歌词里全是失去和怀念。我问他为什么总听这些，他说就是喜欢那个调调。现在想来，那都是他们一起听过的歌吧。
最让我难过的是，他总是在某些时候特别沉默。比如下雨的傍晚，或者听到某条新闻的时候。以前我觉得他可能就是性格如此，现在我知道了，他是在想另一个人。
我开始留意更多细节。他的书架上有一本《挪威的森林》，书页已经泛黄，里面夹着一张书签，是那种手工做的干花书签。我拿出来对着光看，能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的很小的字：“给最爱的小雅”。
他的电脑密码我一直不知道，有一次他输密码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，是1020。我后来查了，小雅的生日是10月20日。
甚至他叫我名字的方式，都像是在叫另一个人。他总喜欢把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拉长，带点撒娇的味道。现在想来，他是在用叫她的方式来叫我。
我知道我不该这样，像个侦探一样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有多可悲。可我就是控制不住。每发现一个细节，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，不致命，但密密麻麻地疼。
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，问他：“小雅到底是谁？”
他愣了一下，然后笑了：“你怎么还记着这事？都说了是以前的朋友。”
“前女友？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点点头。
“你还想她吗？”
他摸摸我的头：“傻不傻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他说得那么轻巧，可我知道不是。如果真的是过去的事，他不会在喝醉的时候叫错名字；不会在梦里说“别走”；不会在听到某首歌时突然红了眼眶。
最讽刺的是，我竟然开始嫉妒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。我偷偷搜过她的社交账号，看她的照片，读她写的文字。她喜欢旅行，喜欢摄影，笑起来有两个酒窝。我看她发的每一条动态，试图找出他们为什么分手的线索。可她的生活看起来那么完美，完美得让我自惭形秽。
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我没有看见那条消息该多好。我就可以继续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，以为他是真的爱我。可现在，我连自己都骗不了了。
上个月，我生日那天，他送了我一条项链。我很喜欢，戴在脖子上看了又看。晚上帮他收拾衣服的时候，在他大衣口袋里摸到一张小票——这条项链，他买了两条。日期是一个月前，那时离我生日还早。
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，终于明白了。另一条是送给小雅的，在她生日那天。10月20日，他的密码。
那天晚上，我把他叫醒，很平静地问：“你和我在一起，是不是因为寂寞？”
他睡眼惺忪，含糊地说：“大半夜的说什么呢...”
“你回答我。”
他沉默了。黑暗中，我听见他的呼吸声，还有窗外偶尔经过的车声。过了很久，他说：“我是真的喜欢你的。”
“但不是最爱，对吗？”我问。
他没有回答。
那一刻，我什么都明白了。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影子里，用尽全力地发光，却始终照不亮他心里的另一个角落。
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只是有些事情不一样了。我不再问他爱不爱我，不再期待他说永远。我开始学着接受，我在他心里，或许真的只是寂寞时的陪伴。
有时候看着他熟睡的脸，我还是会心疼。不是为自己，是为他。他一定很爱她吧，爱到需要用另一个人来填补她离开后的空白。而我刚好出现了，不早不晚，在他最需要慰藉的时候。
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。也许有一天，我会鼓起勇气离开；也许有一天，他会等到她回来。但现在，我们还在一起，像两只需要相互取暖的刺猬，靠得太近会扎伤彼此，离得太远又觉得冷。
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，我翻出了他送我的那条项链。银色的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很美。我看了很久，然后把它放回了盒子最底层。
有些东西，再美也不是完全属于你的。就像他的心，我住进去了，却发现里面早就有了别人。而我，不过是在她不在的时候，暂时保管这个地方的人。
等哪天她回来了，我就该搬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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