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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，像舍不得松手的恋人。我知道他不会来了，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常来的方向瞟。站台上就我一个人，风吹得广告牌哗啦响，像在笑我傻。
我和他认识也是在这个站台。去年冬天，我加班到很晚，跑着赶末班车，差点摔跤，是他扶了我一把。他的手很暖，笑着说：“别急，车会等你的。”后来几乎每个加班夜都能遇见他，他总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给我留个座。
“你也在附近上班？”我第一次鼓起勇气问他。
他摇头：“我在等人。”
等谁？他没说，我也没问。成年人的默契就是不过分打听。但我们渐渐熟络起来，会聊天气，聊工作，聊今天食堂的菜太咸。有时候我带了零食，分他一半，他接过来说谢谢，眼睛弯弯的。
有一次我感冒很重，不停打喷嚏。他从包里拿出保温杯：“喝点热水吧，刚泡的菊花茶。”那一刻，我突然觉得这个冰冷的城市有了一丝温度。
春天来了，站台旁的梧桐树开始发芽。有一天他突然说：“可能很快就不用再等了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嘴上却说：“那挺好的。”
他望着远处：“等了三年，也许该放弃了。”
后来他断断续续告诉我，他在等前女友。他们曾在这个站台告别，她说会回来找他。可是三年过去了，什么消息都没有。
“你真执着。”我说。
他苦笑：“不是执着，是习惯了。”
其实我想告诉他，有些人一直在你身边，只是你没看见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我怕一说出口，连这样并肩坐车的缘分都没了。
夏天最热的那几天，他看起来特别疲惫。我买了冰可乐递给他：“给你降降温。”
他接过去，突然说：“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。”
可乐罐上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，凉凉的。
“公司调我去南方，下个月就走。”
我点点头，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末班车来了，我们像往常一样上车，他靠窗，我坐旁边。那天的夜景特别模糊，原来是我哭了，偷偷擦掉眼泪，怕他看见。
他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，我们站在站台等车。
“谢谢你这些日子的陪伴。”他说。
我想说很多话，想问他能不能不走，或者带我一起走。但最后只说：“祝你一切顺利。”
他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，欲言又止。最终只是轻轻抱了我一下：“你值得更好的。”
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我。
他走后，我还是经常坐末班车。靠窗的位置空着，我会习惯性地留出旁边的空位。司机都认识我了，有时会问：“你朋友呢？”
“他走了。”我说。
梧桐叶开始变黄的时候，我收到他的明信片。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，说南方经常下雨，说他学会了煲汤，说谢谢我陪他度过最难熬的等待时光。
我把明信片收在抽屉最深处。
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。我裹紧风衣，看着末班车缓缓进站。上车前，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——空荡荡的街道，只有落叶在风中打转。
我知道，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夜晚，都再也不会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了。
车开了，我坐在我们常坐的位置上。窗外流光溢彩，这个城市依然繁华热闹，只是我的世界里少了一个人。
后来我明白了，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，只是为了陪你走一段路。路走完了，他就要去他该去的地方，你也要继续你的旅程。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结果，也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说出口。
就像那班准点到达的末班车，它不会因为你的不舍而停留。你能做的，只是上车，然后去往下一个目的地。
只是偶尔，在某个加班的深夜，当我独自走向站台时，还是会下意识地寻找。明知不会有结果，却还是忍不住期待——也许某一天，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再次出现，笑着说：“别急，车会等你的。”
但我知道，不会了。
就像那班已经开走的末班车，就像那个已经远去的人，有些东西一旦错过，就真的不会再回来。而我们能做的，就是带着这些温暖的回忆，继续走下去。
毕竟，明天还有明天的末班车，生活还要继续。只是从那以后，我学会了在该告别的时候好好说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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