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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我们俩都忙，天天叫外卖。麻辣香锅、水煮鱼、黄焖鸡，换着花样来。直到有一天深夜，我加班回来，胃疼得蜷在沙发上。他急得团团转，最后只能冲一杯温牛奶给我。那天晚上，我靠在他怀里，迷迷糊糊说了句：“外面的饭不好吃，又油又咸，吃久了胃不舒服。”
就这么一句无心的话。
第二天晚上回家，我闻到了一股焦糊味。冲进厨房，看见他系着我的粉色碎花围裙——那围裙穿在他身上又小又紧，特别滑稽。灶台上摆着三盘黑乎乎的东西，他举着锅铲，鼻尖上还有面粉。
“我在学做饭。”他说得特别认真，“以后不让你吃外面的了。”
第一周，他切土豆丝切成了土豆条，炒青菜炒成了黑炭，蒸米饭不是夹生就是成了粥。垃圾桶里全是失败的试验品。我劝他别折腾了，他却较上了劲：“我就不信搞不定这个。”
慢慢地，厨房里的焦糊味变成了饭菜香。他买了厚厚一本菜谱，每天下班就在厨房研究。我发现他有个小本子，上面记满了我的口味偏好——不吃香菜，喜欢酸辣，讨厌肥肉，最爱吃鱼但怕刺多。
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，他神秘兮兮地让我在客厅等着。厨房里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，然后是热油下锅的滋啦声，香味一阵阵飘出来。一个小时后，他端出三菜一汤：糖醋排骨、清蒸鲈鱼、蒜蓉西兰花，还有一锅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。
我惊呆了。排骨酸甜适中，鱼肉鲜嫩入味，连最简单的西兰花都炒得碧绿爽脆。他坐在对面，紧张地看着我尝第一口：“怎么样？咸不咸？淡不淡？”
其实咸了那么一点点，但我吃着吃着，眼泪就掉下来了。不是因为这顿饭有多完美，而是突然想起这两个月来，他手上新增的创可贴，想起他半夜偷偷看教学视频，想起他为了掌握火候，一站就是两小时。
“特别好吃。”我含着泪笑，“比任何饭店的都好吃。”
从那天起，他正式接管了厨房。
春天，他会做香椿炒蛋，把香椿烫得恰到好处，嫩绿嫩绿的。夏天，他研究各种凉面，调制的酱汁爽口开胃。秋天，他煲各种汤，说秋燥要润肺。冬天，他做热气腾腾的火锅，调制的蘸料比火锅店的还香。
最让我感动的是，他记得所有关于吃的细枝末节。我说过一次小时候妈妈做的酸辣汤特别好喝，他偷偷打电话问我妈做法，失败了七八次，终于做出了那个味道。我生理期那几天，他一定会煮红糖姜茶，再难喝的姜茶，被他耐心地调出恰到好处的辛辣和甘甜。
有一次他发烧，我让他躺着休息，自己下厨想给他煮粥。他在床上躺不住，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门口，靠在门框上指挥：“米要先泡半小时，水开了再下米，要不停地搅……”我说你回去躺着，他摇摇头：“你第一次煮粥，我不放心。”
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，他学会做饭，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不吃外面的饭。他是用这种方式，在经营我们的家，在表达那些说不出口的爱意。
现在，他的厨艺已经出神入化。朋友来家里吃饭，都夸他可以去开私房菜馆。但他最拿手的，永远是我最爱吃的那几道。有时候下班累了，我靠在厨房门边，看着他系着围裙忙碌的背影——切菜的动作熟练利落，炒菜时手腕轻轻一抖，放调料时自信从容。
这个曾经连鸡蛋都不会打的男人，现在成了我的专属厨师。
昨晚，我问他：“当初为什么非要学会做饭啊？多辛苦。”
他正在剥虾仁，头也不抬：“因为你说了啊，外面的饭不好吃。”
“就为这一句话？”
“对啊，”他把剥好的虾仁放进碗里，“你想啊，外面的饭不好吃，那家里的饭就必须好吃。不然你怎么办？”
很朴实的一句话，我却听懂了所有的深情。
原来爱一个人，就是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，当成最重要的事来做。就是把她的每一个小小的不习惯，都放在心上妥善解决。就是把那个叫“家”的地方，变成全世界最对胃口的地方。
厨房的灯暖暖地照着，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。我看着他的背影，突然觉得，幸福大概就是这样——有个人，愿意为你学会做饭，然后一年四季，一日三餐，问你粥可温，待你立黄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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