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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头一看，两个穿深蓝色工装的小伙子站在那儿，胸前挂着工作牌，手里拿着个文件夹。领头那个高个子笑容可掬：“阿姨，我们是来换电表的，现在全市统一换智能电表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上个月才刚交过电费，没听说要换电表啊。可看他们这身打扮，这说话的口气，又挺像那么回事。
“怎么突然要换电表？”我问道。
矮个子的那个接过话：“旧电表走得不准，新电表更精确。换了之后还能手机上看用电量，特别方便。”他边说边掏出手机给我演示，“您看，就像这样，家里用电情况一目了然。”
我凑过去看了看，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图表，确实挺高级。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：“这个……要钱吗？”
“政府补贴大部分，您只需要付三百八十块的安装费。”高个子说着翻开文件夹，“今天装的话，立马上线，下个月电费就能省不少。”
三百八。我心里盘算着，老伴儿前年走了以后，我一个人靠着退休金过日子，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。可要是真能省电费，长远看还是划算的。
就在我犹豫的当口，高个子又加了一句：“今天是我们片区最后一天了，错过的话以后再想装就得自己掏全款，要一千多呢。”
这句话让我慌了神。现在不装，以后更贵。我咬咬牙：“那……那就装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两人立刻忙活起来。矮个子下楼去拿工具，高个子留在门口陪我说话：“阿姨您一个人住啊？儿女不在身边？”
“儿子在上海工作，忙得很。”我说着，心里泛起一丝酸楚。上次见儿子还是过年的时候，这都大半年了。
正说着，矮个子提着工具箱上来了。他们动作麻利，不到二十分钟就把旧电表拆下来，换上了个崭新的白色电表。临走时还给了我一张收据，上面盖着红章：“电力设备更换专用章”。
他们一走，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还特意给儿子发了条微信，说家里换了新电表，以后电费能省点了。
可是第二天，我就觉得不对劲了。
对门的李大姐听说我换了电表，皱着眉头说：“电力公司换表从来不收费的啊，我家上月刚换的。”她这么一说，我后背直发凉。
赶紧给电力公司打电话，客服很明确地告诉我：“阿姨，我们换电表从来不收费的，您可能遇到骗子了。”
放下电话，我整个人都懵了。坐在沙发上，手心里全是汗。三百八十块，那是我半个月的菜钱啊。想着想着，眼泪就掉下来了。不是心疼钱，是气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。
儿子晚上打来视频电话，我强装笑脸，没敢告诉他。可挂了电话后，我一宿没睡踏实。
第三天，我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。去了派出所报案，民警很耐心地做了记录。回来的路上，我特意去社区办公室说了这个事。社区小王说：“张阿姨，下周我们办个防诈骗讲座，您愿意来讲讲您的经历吗？”
我愣了一下。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？多丢人啊。可转念一想，要是能让别的老人不再上当，丢人就丢人吧。
讲座那天，我站在活动室前面，看着底下坐着的二十多个老邻居，手心直冒汗。可当我开始讲那个礼拜三上午的事，讲我怎么被那两个穿着工装的小伙子骗走三百八十块时，底下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。
讲完了，七十多岁的刘大爷第一个举手：“老张啊，谢谢你告诉我们。我上周也差点被一个自称燃气公司的给骗了。”
李奶奶接着说：“现在这些骗子太可恶了，专挑我们老年人下手。”
那天以后，我们几个老人自发组成了个“防骗小组”，谁遇到可疑的事就在微信群里说一声。我还学会了怎么核实上门工作人员的身份——一定要打官方电话确认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那三百八十块买了个深刻的教训，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：我们老年人不是好骗，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。这个社会变化太快，我们追得吃力，但绝不能因为害怕落后就闭上耳朵、闭上眼睛。
前天在小区里碰见物业的小陈，他笑着说：“张阿姨，您现在可是咱们小区的防诈骗专家了。”
我也笑了。是啊，从被骗到帮别人防骗，这条路走得不容易。但每当在微信群里提醒大家又发现了新的骗局，或者帮邻居识破一个诈骗电话时，我就觉得，那三百八十块，值了。
只是偶尔深夜醒来，我还是会想起那个阳光很好的礼拜三上午，想起那两个笑容可掬的“工作人员”。然后轻轻叹口气，告诉自己：张玉兰啊，吃一堑，长一智，往后得多长个心眼，这世道，好人多，可坏人也从来没少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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