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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。那时候我大二，她是新生，在图书馆里总坐在靠窗的同一个位置。我记得特别清楚，第一次跟她说话是因为她的笔掉在我脚边——一支浅蓝色的钢笔，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。我捡起来递给她，她抬头说了声谢谢，眼睛亮亮的，像是能把人吸进去。
就是从那天开始，我每天都盼着去图书馆，就为了能多看她一眼。
我们在一起的过程很自然，像早就该如此。她喜欢在雨天不打伞，说雨水是天空的眼泪，接了能懂它的悲伤；她会在凌晨三点把我叫醒，只为了看一场突然降临的雪；她会把我随口说想吃的东西记在手机里，然后突然某天全部买回来，摆满一桌子。
那时候我觉得，这辈子就是她了。
毕业后，我们一起租了个小房子。我找了份设计工作，她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。那两年，我们挤在四十平米的出租屋里，却觉得拥有了全世界。她总说等我们有钱了要换个大点的房子，但一定要有个和现在一样的飘窗，因为那是我们晚上一起看星星的地方。
我拼命工作，加班到凌晨是常事。我想给她更好的生活，想买下她喜欢的那个带飘窗的大房子，想让她不用再挤地铁上下班。她总是心疼我太累，说只要我们在一起，什么样的日子她都愿意。
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们把彼此弄丢了。
大概是从我升职后吧。我越来越忙，她的话越来越少。起初是小事——我忘了我们的纪念日，她做了饭我却加班到菜都凉透，答应陪她看电影却临时开会。每次我道歉，她都说没关系，工作重要。
直到有一天晚上，我凌晨两点才回家，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客厅里，脸上有泪痕。
“你还记得我今天生日吗？”她问。
我愣在原地。我真的忘了。包里还装着早上就想给她的礼物，一块她喜欢的牌子的手表，可我一整天忙得连拿出来的时间都没有。
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。她说她理解我的忙碌，但感觉自己正在从我的生活里消失。我说再给我一点时间，等这个项目结束就好了。
可项目一个接一个，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。
变化是慢慢发生的。她不再等我回家吃饭，不再和我分享工作中的小事，不再在我加班时发消息问我要不要喝汤。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，却像两个偶尔交错的影子。
最让我心痛的是，我明明看见了这一切，却无力改变。每次想好好陪她，总会被工作打断；每次下定决心要调整，总会被现实打回原形。
我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，就像看着最珍贵的宝贝从指缝间流走，我想握紧，却只能看着它流逝。
那个决定分手的晚上，其实很普通。没有争吵，没有第三者，没有任何狗血的剧情。我难得准时下班，买了她最爱吃的蛋糕。她安静地接过，说了声谢谢，然后我们坐在餐桌前，像完成一个仪式一样吃着那块过于甜腻的蛋糕。
“我们是不是走不下去了？”她突然问。
我没有回答。因为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，但我说不出口。
她哭了，没有声音，只有眼泪不停地流。“我还爱你，”她说，“但爱你怎么会这么疼呢？”
那一刻我明白了，我们的爱已经变成了一种相互消耗的痛苦。我给的，不是她想要的；她需要的，我给不了。我们都还在爱，但这份爱已经沉重到让我们都喘不过气。
我选择了退出。不是因为不爱了，恰恰是因为太爱。爱到不忍心再看她因为我的忙碌而失落，爱到不愿意我们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得面目全非。
搬出去的那天，她把那支浅蓝色的钢笔放进了我的行李箱。“还是你留着吧，”她说，“看见它，你会记得曾经有个人那么爱你。”
我最后一次拥抱她，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香味，想起多年前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。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，爱到深处，原来会这么痛。
现在三年过去了，我有了更大的房子，真的带了一个飘窗。偶尔在深夜，我会坐在那里看星星，想起她说过，最亮的那颗一定是守护着所有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。
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找到能准时回家陪她吃饭的人，是否还会在雨天不打伞，是否还记得那个曾经深爱她却让她那么痛苦的男孩。
我只知道，有些爱情，不是因为不爱才结束，而是因为太爱，才不得不放手。就像捧在手里的沙，握得越紧，流失得越快。有时候放开，是能给对方的最后的温柔。
那支蓝色的钢笔我还留着，但很少用它写字。它就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，提醒着我：爱过，痛过，然后选择了彼此放过。
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——我们终于学会了如何爱人，却已经失去了最想爱的那个人。但我不后悔爱过她，只是遗憾，我们的故事，在最美好的年华开始，却没能有个同样美好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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