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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恐惧伴随了我很多年。大学时最怕小组讨论，每次都要提前半小时到教室，就为了选个最角落的位置。食堂打饭永远去人最少的窗口，哪怕要多排十分钟队。最夸张的是有次在电梯里遇到邻居阿姨，我竟然假装接电话，一直“喂喂喂”到十六楼。
转折发生在大三那个秋天。系里要办迎新晚会，班长找到我：“听说你文笔不错，能不能写个主持稿？”我心想这简单，就答应了。没想到交稿那天，班长拍着我肩膀说：“稿子是你写的，要不你也来当主持人吧？”
我当时腿就软了。
接下来的两周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。每天对着空教室练习，声音发抖，手心冒汗。搭档是个特别活泼的女生，她总说：“你别老盯着地板啊，地板又不会给你鼓掌。”可一站到台上，我的眼睛就像被地板粘住了。
直到最后一次彩排，我照例低着头念稿子，突然听见台下传来啜泣声。抬头一看，几个学妹在抹眼泪——我念的是关于离别的段落，没想到真打动了人。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，原来我的声音也是有人愿意听的。
晚会那天，站在聚光灯下，看着黑压压的观众，我深吸一口气，告诉自己：“就把他们当成会鼓掌的地板好了。”结果意外地，整个流程特别顺利。结束时有个学弟跑来跟我说：“学长，你主持得真好。”
就这一句话，让我失眠了半宿——原来我也可以。
从那天起，我开始有意识地“为难”自己。先是要求自己每天必须和陌生人说一句话，可以是问路，可以是夸同学的笔记本好看。最开始真的特别蠢，有次在图书馆，我对一个女生说“你的笔真好看”，结果那是支最普通的黑色水笔，尴尬得我想当场消失。
但慢慢地，我发现大多数人其实都很友善。在食堂夸阿姨打的菜多，阿姨真的会多给我一勺；在公交车上给老奶奶让座，老奶奶会拉着我聊她孙子考大学的事。
我开始记录这些微小的成功。本子上写满了“今天主动问了老师问题”“在便利店和收银员聊了天气”。每完成一次社交，就像游戏里完成了一个任务。
大四找工作，我鼓起勇气参加了辩论社。第一次活动是即兴演讲，抽到的题目是“你最害怕的事”。我站在教室中央，看着二十多个陌生人，突然笑了：“就是现在这样。”
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真实的演讲。我讲了小时候不敢上台的故事，讲了第一次主持时的窘迫，讲了现在站在这里腿还在发抖。说完最后一句“但我还是站在这儿了”，教室里安静了几秒，然后爆发出掌声。
有个同学后来跟我说：“你说话的时候，我看见了好几个人在偷偷点头。”
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害怕。
工作以后，挑战升级。要开会发言，要应付饭局，要给客户做演示。记得第一次独立见客户，我提前在卫生间练习了十遍开场白，结果一见面还是结巴了。幸好那个客户很耐心，他说：“小伙子别紧张，咱们就是聊聊天。”
现在回想，我最感谢的是那些愿意给我机会的人。班长逼我当主持人，辩论社接纳语无伦次的我，还有那个对我说“别紧张”的客户——他们可能都不知道，自己随口的一句话，成了我往前走的勇气。
现在的我，能在年会上从容主持，能带领团队做项目汇报，能在陌生饭局里谈笑风生。上周公司新人培训，有个实习生说：“感觉您天生就很会社交。”我笑了，想起那个在电梯里假装打电话的少年。
其实哪有什么天生就会。每一个游刃有余的背后，都是无数次的手足无措。就像学游泳，最开始只能在浅水区扑腾，喝了好几口水才慢慢找到感觉。社交也是一样，我们都是先假装从容，最后才真的从容。
如果你问我有什么秘诀，可能就是：允许自己搞砸，但不允许自己逃跑。把每次尴尬都当成升级打怪的经验值，脸皮就是这样一点点厚起来的。
现在的我依然不算什么社交达人，偶尔在大型活动前还是会紧张。但不同的是，我知道紧张没关系，搞砸也没关系——反正最坏的结果，也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可以讲给别人听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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